第十四章
沛然弟河畔放悲声
春秋代序，阴阳惨舒，物色之动…..岁有其物，物有其容；情以物迁，辞以情发。一叶且或迎意，虫声有足引心。况清风与明月同夜，白日与春林共朝哉！______选自刘勰《文心雕龙.物色第四十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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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沛然给姐姐玉婷的信：（2）
姐姐，当我走出区教育局大门，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之时，我的心里涌上一股按捺不住的狂喜：
公元一九八二年七月。二十六岁的我，伴随着祖国的风风雨雨，一路走来。这期间：
有过多少执着的理想追求。
有过多少艰辛的人生磨难。
有过多少苦苦的彷徨探寻呀！
如今，我同我们的国家，我们的民族，我们的人民一样，恰似凤凰涅槃，浴火重生。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我会更加成熟，人生的目标将会更加明确！迈出的步伐将会更加坚实！从今天开始，我将步入教育教学的殿堂，从事着我所喜爱的工作，内心怎么能不狂喜呢？
经历了蹉跎岁月的我，真有久旱逢甘霖之感。再想到刚刚和 “故知”文博的攀谈，此刻我不禁想起宋•汪洙的《喜》中的诗句：
久旱逢甘雨，他乡遇故知；
洞房花烛夜，金榜题名时。
想到“四喜诗”此刻我便占了 “二喜”不禁哑然失笑。尔后又想到该诗中还有：
“天子重英豪，文章教尔曹；万般皆下品，惟有读书高。”和“一举登科目，双亲未老时；锦衣归故里，端的是男儿”等句。
这引起我的深思：我想，今后对学生进行学习目的教育 ，要把为国为民族为人民而学习的的思想注入青年一代的灵魂深处。如果因读了几年书，就高高在上，看不起劳动人民，并一心奔权贵。那将是国家、民族和家庭的悲哀！
但应在“双亲未老时”有所作为，而尽为人子的孝心，这恐怕应是天经地义的吧！
当我体味“双亲未老时”这句诗句时，一种愧疚之情油然而生。我转喜为悲，甚至眼中转儿着泪花。在我读大学时，父亲是多么强烈的盼望着我早日毕业参加学校工作呀！父亲没有亲眼看见我参加学校工作，就匆忙地走了。老人家的养育之恩，我无以回报。母亲虽然能亲见我参加学校工作，但她老人家已病重卧床。为了助我圆满完成学业，姐姐和姐夫担起全部照料父母起居的重任。在父母风烛残年之际，我远在北京学习，不能亲自侍奉、陪伴二老于病榻之前，父母几回回病危，是姐姐您，几回回把二老送进医院，及时救治，才使二老得以生还。这一切，远在北京的我，全然不知。待父母一切安然无恙，风平浪静时，我却来到家中，像个客人一样，坐在父母面前寒暄……
唉，怎么会忘记呢？哪一年，父亲拉着我的手，曾久久不愿放下……母亲抚摸着我的头，让我快回北京。姐姐您也催促我快走。
啊，谁曾想，那一次竟是和父亲的永诀！
我永远也忘不了，父亲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的那片刻间：
那憔悴的面容，那期盼、留恋的眼神，曾几回回在我睡梦中复现……
玉婷姐，你说句实话吧，我是不是太自私啦，太不孝啦！啊？
让我去死吧！去死也换不回来，我对二老，对姐姐您的愧疚之心呀！
不知不觉我已走到桃柳中学外的北运河边，在一棵柳树下，我坐了下来。此时我已泣不成声。
在这僻静的角落，我干脆大声痛哭一场吧！唯此，我才感到好受些……
我久久地坐在树荫下，望着离我很近的静静的水面，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此时我想，假如没有蹉跎的岁月，我早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。那时父亲还健在。那该多好啊！古人所谓的“一举登科目，双亲未老时”更多的含义是在讲：
好男儿应趁着还年轻的时候要奋发努力。经过努力，使自己有所作为。自己早早的就有所作为，才能使双亲在尚未老态龙钟时，就能享受子女给其带来的幸福生活。
一个好的社会制度应该尽其可能，给人民创造好的生存条件。让人们趁着大好的青春年华干自己应该干的事情。而不是让他们失学、失业。
蹉跎岁月于国无利，于民有害。更不能把这些子女，这些父老，追求生存的权利，说成是封建的升官发财思想和只顾个人小家庭利益的资产阶级思想。
年轻人能有几个十年？他们的父老还能活十几年？尊敬的社会管理者呀！让你的子民能享受天伦之乐这是起码的要求！
我低头看见，离我坐的地方不远，一棵大树下的草丛里，有一个蚂蚁窝。众多的勤劳的蚂蚁们在默默地劳作着。我看见，有的是两个蚂蚁共同费力地在搬运着他们可以饱餐一顿的美味。我用树枝多次故意，把食物给挪开一段距离，它们转了一大圈儿又找到了那食物，继续拚命的搬运那美味。那执着的劲儿，真是可嘉，可叹呀！
有时一阵微风吹来，我抬头望见几片树叶，被风卷着。这树叶，有的落在河水里；有的继续飘了一阵，落在远处的矮矮的灌木丛上。
那飘落的神态又是何等的无奈，无辜啊！
啊，芸芸众生呵！我们的人生轨迹又何尝不是那被人随意拨弄而在那不停的“转圈儿”的小生灵——蚂蚁吗？
啊，苍生呀！我们的人生祸福又何尝不是任风吹拂的那几片飘浮不定的树叶呢？……
往事不堪回首，望着眼前的此情此景，百感交集，惆怅垂泪。
我看看手表，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。我用手绢擦了擦沾满泪痕的脸，快步向桃柳中学走去。
当天晚上，我住进了就在学校内的的职工宿舍。教务主任邱明理和我谈了话。他说：
“学校还没开学，很安静，正好备课。什么时间试讲，听局里统一通知。”
邱主任十分和蔼，待人很实在。
这几天我在用心备课。待试讲之后，估计离正式开学上课，还有一段时间。我会回家住些日子。那时我们再详谈。
请全家放心。如要来信，望把母亲的病情告知于我。
代我向妈妈，姐夫问好。家里的事全由姐姐、姐夫操劳了，这里再次倾心致谢啦！
弟沛然敬上
一九八二年八月五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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